房县新闻网讯 通讯员 余策星 报道:在湖北省房县举办的《苏区情》大型演出会上,来自北京的、国家一级著名歌唱家李双江、梦鸽、兰剑、刘莲英等登台献艺。《苏区情》是为纪念年贺龙领导红三军在房县建立苏维埃政府成立七十周年而举办的。这次活动得到了国家文化部、湖北省老区促进会、湖北省委副书记王生铁、贺龙元帅夫人薛明、柳直荀烈士的儿媳竺惠明和孙女柳小立同志的支持和参与。在这次《苏区情》演出现场,县委政府请来了当年龙贺领导的红三军第八师师长王一鸣烈士寄留在房县的女儿(今年70岁)王青云老人,把大会推向了一个高潮。
1931年6月18日,也就是农历五月初三,贺龙红二方面军改编为红三军。贺龙领导着红三军的第七、八两个师从洪湖苏区北上,建立鄂西北第二苏区,一路上势如破竹,转战荆当远,进入鄂西北。在进入保康县的马良坪一带,国民党集中十三个团的兵力对贺龙部队进行前堵后追的围剿。贺龙军长率主力向北突围,留下八师王一鸣师长所率领的许光达团长的二十二团打阻击。主力部队冲出重围,攻破均州城,占领武当山。农历五月初三攻克房县城,成立了鄂西北临时分特委,建立了以武当山为中心的革命根据地,成立了房县苏维埃政府。柳直荀、邓中夏、周逸群等一批在中国革命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在房县执政掌权,房县一位在1926年入党的老党员李明铨,革命积极分子叶八奶奶都在为苏维埃政权而忘我工作。
苏维埃政府设在天主堂,红三军司令部设在老十字街北街教会医院,红军医院设在西关福音堂。
红军医院设立不久,红八师师长王一鸣的爱人汤爱德军医(湖南津市人)在医院中顺利产下一个女婴,师长王一鸣(湖北枣阳曲弯人)27岁得了后代,喜欢得无以形容,“洗三”(新生婴儿第三天洗全身)这天,贺龙军长亲自来到医院看望汤爱德,他抱着女婴说:“红军有后代了。”王一鸣给爱女取小名叫“书头”,大名取名叫王青云,汤爱德每天用她那饱满的乳汁,喂养着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儿。
红三军在房县建立了苏维埃政权,就象一把钢刀插入了敌人的心脏,蒋介石急忙调兵遣将派出五十一师李柱中旅、郧阳守军指挥张联升、川军刘正真旅及四周几个县保安团一万多兵力攻打房县苏区,企图把年幼的苏维埃政权掐死在摇篮中。
面对敌人重兵围攻,贺龙军长指挥第七师孙德清(师长)、第八师王一鸣(师长)和房县扩军的独立团、红色补充军,以少胜多,在连山坡、青峰镇、上达河等地连打几个大胜仗,击溃了张联升,打败了李柱中,活捉川军旅长刘正真。正当红军节节胜利之时,红三军接到中央分局的指示信,要贺龙率领红三军主力回师洪湖。
大部队要撤走,新生的婴儿怎么办?王一鸣师长根据贺龙军长的安排,动员爱人汤爱德把女儿留下来,当母亲的舍不得亲骨肉分离,坚持要抱孩子走。这时,贺龙军长听说后,立即戴上斗笠,冒着大雨,骑着一匹铁青马从城内赶到西关,对汤爱德同志说:“部队每天要行军打仗,带着孩子不方便,还是留给苏区人民哺养吧。等到全国解放了,我们再来接她。”
贺龙军长的话,既是动员劝说,也是命令。汤爱德服从组织决定,委托八师政委王鹤找人寄养。
政委托孤女
八师政委王鹤立即委托西关妇女部主任叶戢氏帮忙。叶戢氏嫁在叶家老八叶上昭为妻,穷人家没取大名,随着丈夫称呼为叶八嫂、叶八婶、叶八奶奶。叶八奶奶中年丧夫,她带着三子三女替人缝衣浆洗过生活。红军一来,叶八奶奶把两个儿子送去当红军,她自己积极参加苏维埃政府的妇女工作,发动广大妇女组成洗衣队、看护队,为红军做军鞋、整粮食。叶八奶奶的工作受到贺龙军长,苏维埃主席柳直荀的高度赞扬,称她是房县妇女的楷模,革命的巾帼英雄。
叶八奶奶受王鹤政委的委托,她亲自去问王一鸣师长和汤爱德对于寄养女儿有什么要求,王师长和爱人商量以后对叶八奶奶说:“三个条件,一是寄养人家背景要灰色,以躲过国民党残害;二是要养活;三是不改姓”。
王八奶奶根据这三个条件找了一户叫王朝梁的人家,王朝梁是当地洪帮一个小头目,红军一来王朝梁跑到外地,红军也没为难他们。王朝梁40多岁无子女,女人毛风美没有生养过。
托养这天,八师政委王鹤带着汤爱德抱着孩子,在叶八奶奶指引下,来到毛风美的家。汤爱德把孩子递给王风美时,满眶的眼泪哗哗声的朝外流,汤爱德抽泣着说:“毛妈妈,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了,请您好好照顾,等孩子长大点时我们会重谢你的。”说着一膝盖跪在毛风美的面前,站在一旁的王鹤政委连忙拉起了汤爱德,对毛风美说:“你要好好看待孩子,这是红军的后代,留守处红军很快又打回来的。”
红三军主力于1931年9月底全部从房县撤走后,王青云的抚养经费暂时由留守的红军苏维埃政府经理处负责。主任周荣请的奶妈况李氏进行喂养,按月给毛风美一些生活补贴。
房县苏区护女情
进入1931年腊月,光华、均县、保康、郧阳、南彰、竹山、竹溪、房县国民党保安团、土匪、大刀会等一万多兵力乘红军主力撤回洪湖,房县兵力空虚之机,大举进攻房县,为保存实力,房县苏维埃主席李明铨和柳直荀带领“房县独立团”撤离房县,红军一走,国民党占领房县城。房县沧陷了。
红军一走,国民党卷土重来,国民党听说红军师长有女儿留在房县,他们捉住叶八奶奶吊打拷问,要她交出红军师长的女儿,叶八奶奶宁死不屈,被国民党杀害于西门河。
国民党没找着红军的女儿,就在全城大搜捕,凡是女婴都要进行十家出证明,这一来,很多穷人被国民党士兵敲榨得一干二净。但对于地痞、青红帮、街混子、绅士之家估计不会收养红军女儿,因此王青云躲过了这一场灾难。
红军一走,红军请的奶妈况李氏也随着红三军大部队连夜撤走了,刚刚半岁的王青云在床上哭了半夜,天亮时,毛风美的嫂子王周氏,听到孩子哭声,起来一看,奶妈不见了,孩子连哭带拉把床上弄得很脏。王周氏把孩子穿起来抱给毛风美,毛风美见红军走了也翻了脸说:‘红军的娃子,莫管她。”王周氏看不过眼,就把孩子从后门抱出去,找了一家有奶的母亲,把王青云喂饱了又抱回来。
红军一走,一直躲在外面的洪帮小头目王朝梁回来了,一进门见到王青云就问:“那里来的女娃子。”毛风美说:“共产党放在这里的。”王朝梁大发脾气说:“不是正经根子,给我弄到腊水田里用锅一扣,淹死她。”毛风美说:“使不得,红军还要打回来,娃子大一点时他们还要引走的。”王朝梁听说红军还要打回来的,就没敢作声了。王朝梁是个大烟鬼,女人毛风美是麻将迷,他们整天一个在烟床上,一个在麻将桌上,红军临走时留下的一点抚养费被他们俩口子花得一干二净。王青云的死活他们漠不关心,只有好心的王朝梁的嫂子王周氏,后来王青云喊周娘的每天来照顾她。王周氏生了三个姑娘,大姑娘未养成,只有二女儿和三女儿每天轮换着抱王青云,逗她玩。饿了,王周氏就把抱了出去找奶吃,王周氏找了中西关土城门陈家一个奶妈喂养,喂了一个月,陈家奶妈抱着王青云来到王朝梁家要奶母费。毛风美这几天手气不好,光输不赢,正在气头上,不但不给钱,还把王青云抱过来,狠狠地摔在地下说:“谁吃你奶谁给钱。”陈家奶母见不是路子,连忙把王青云从地上抱起来。王青云被摔在地下时已经摔背过气来,陈家奶母连忙掐人中,才把孩子哄过来,把孩子抱走了。
重认养父母
又过了一个月,靠奶孩子养家糊口的陈妈妈又把王青云抱来找王朝梁要奶孩子的费用,王朝梁一反常态,很亲热的把孩子抱过来说:“我的女儿回来了,我看看。”说着抱进了他的抽大烟的房中,停了一会抱出来说:“陈妈,不凑巧,这两天手头紧,你过几天来拿吧。”陈妈把孩子抱过来,转过身一看,青云手里拿了一个黄表纸包的东西朝嘴里送。陈妈夺过去看了看,发现是鸦片膏子用黄表包着的,看来王家是想害死这个孩子。陈妈对周娘说:“王家想害死这孩子,嫁祸给我,真作孽。”周娘的两个女儿说:“莫叫妹妹再叫二妈看到了。”周娘出面给王朝梁说:“这个娃子你们给她留条命,你们不养她,找个家送给别人,让她捡条命,你们也算积阴德。”毛风美恶狠狠地说:“要给给远点,莫叫我们看见。”
经过王周氏多方打听,打听得小西关郭毅斋年近42岁,才生了一儿子没养成,就协商给了郭家押子,并把王青云的身世都给郭老先生讲清了。郭毅斋是个医生,家中开着中药铺,日子属小康水平。郭医生不但收养了王青云,还把喂养王青云三个月的奶妈钱也一次结清了。养父郭医生对待王青云如同己出,并给他取名叫郭青云。而且从小学一直供继到房县初中毕业。郭医生天天盼着红军打回来领走他们的女儿王青云。可是一直盼到了全国解放,也没有人来认领王青云。这时的王青云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当年红军寄养王青云的事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1950年正月,重病在床的养父郭医生当家,把王青云改名为郭青云,嫁给了中西关开绸缎店的毛文盈为妻,当养父的想还让王青云下半辈子过上好日子。
养父的好心好意成了恶意。王青云1950年农历2月14日嫁到毛家,未及一年,也就是1951年正月,毛家被划为地主成份,王青云也划为地主,在那讲阶级斗争的岁月中,九死一生的王青云没有少吃苦头。王青云养父家是上中农,养父没有来得及给王青云说明白,在这一年与世长辞了。王青云更不知道自己是谁。街道上每次开五类分子会和批斗会却得参加。
千里寻亲记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大西关街道办事处开大会,会上要求革命烈士叶八奶奶三女儿叶荣华在大会上进行忆苦思甜。叶荣华在群众大会上说:“我妈是叶八奶奶,她就是为了掩护红三军八师王政委的女儿而牺牲在国民党枪口下的。红军政委的女儿就是现在的郭青云。”叶荣华的忆苦忆出了王青云的出生,不但震憾了会场,也震撼着王青云。散会后,王青云和丈夫毛文盈一起去找叶荣华。叶荣华原原本本的说了前因后果,并且列举了当时还活着的寄放母亲毛风美,为王青云捡生婆计守吁,从王家转郭家经手人周娘等,挨个去问,大家众口一词,详细说明了经过,但大家都把说成王政委的女儿。王青云才知是真事。可怜王青云年过35岁才知道自己的身生父母是红军。于是,上过学的王青云给《人民日报》写了一封信,要求党报协助寻访亲人。很快《人民日报》社将此信转中国人民解放总政治部。总政治部首长肖华同志亲笔回书信来说:“要求王青云把部队的原来番号、职务、人名进一步了解清楚后再来信。”
王青云收到总政治部的信件还没来得及复信,街道派出所一姓李的人来把信拿走了,说是王青云冒认红军编造事实。王青云根据叶荣华等一批老人回忆,最后落实到红八师政委王鹤身上。王青云给国务院、中央军委、国防部和贺龙元帅及许光达大将都写了信。王青云怎么也没想到,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贺元元帅和许光达大将们都在受整,所有的信件全部退回,上面只批一句话“查无此人”。这时候,王青云在等待父母信息的时候,一天,来了一位自称外调干部,把王青云叫到街公所,要王青云交待给贺龙的关系,怎么联络、往来信件放在那里,可怜的王青云什么也不知道,被街道上关了整整一天。地主成份又和贺龙有联系,王青云和地主丈夫白天挨批斗,夜晚写交待。夫妻俩人无职业,又有七个孩子的王青云生活困难到了最底层。她和丈夫在西河群力纱厂纺线,工具箱倒下来,砸断了王青云的右手和右膝盖骨。毛家几弟兄凑钱给王青云疗伤。王青云的小叔子毛文良从小得小儿麻痹症,是一个跛子,他编筐篮卖钱给王青云治伤。
水落石头现
直到1978年7月14日的《人民日报》第二版上方给许光达大将平反昭雪的文章出来后。报纸上发表了许光达大将生前未写完的一篇文章。标题是《红色洪湖赤卫队是怎样建立起来的》里面介绍了周逸群、八师师长王一鸣、政委王鹤和许光达本人,都是南昌起义的骨干分子。1979年,解放军总参谋部二处处长的张明才同志,写了一篇纪念贺龙元帅逝世十周年的文章在《解放军报》上发表,标题是《我是贺元帅领导下的一兵》。王青云立即和丈夫一起到北京找到张明才首长,张明才首长接见了她们,并且写出证明说王青云是王一鸣师长的女儿,而不是误传为王鹤政委的女儿。解放军总后勤部副部长贺彪也出具证明王青云是王一鸣的女儿,母亲叫汤爱德,是红军医院医生。具体到王青云父母事情,师长王一鸣在红三军撤离房县回到洪湖,被当时“肃反”扩大化给枪杀了。母亲汤爱德后来牺牲在西北战场上。后来平反为革命烈士。紧接着曾在王一鸣师长手下当过营长的张德(湖南常德,离休红军,离休前任武汉警备区副司令员)也写来了证明。证明王青云是王一鸣师长放养在房县的亲生的女儿,满月那天,张德还去喝了喜糟子的。还亲手抱过王青云,并说:“王青云十分像她母亲汤爱德。在攻打连山坡时,张德受伤,汤爱德为他护理伤口一个多月,印象特别深。”
改姓报党恩
事情弄清楚了,王青云回到家中,为了报答党和政府的恩情,继承父母生育之恩,立即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和姑娘改姓王。儿子叫王凯,小女儿叫王丽。
1983年农历腊月28日,房县民政局把中央民政部颁发的王一鸣烈士证书给王青云送来,并送来慰问军属的门神画对联和补助金。街道办事处也做了一个牌子,上写“赠给烈士王一鸣,烈士光荣,大西关办事处”几个字。民政部门按月补给王青云8元钱生活补助钱。第二年增加一块钱。直到1985年,王青云的补助按扇形低保线追加到每月35块钱。一直到现在。
县民政部门解决了王凯和王丽的工作问题。王凯在福利院工作,女儿在食品公司上班。
现在,王青云和丈夫毛文盈都已年过古稀,儿女们都有事做。老俩口帮助一个大儿子(弱智,40多岁,未结婚)靠摇压面机挣点生活费,但再苦再累,王青云记住自己是红军的后代,是房县苏区的好心人把她养大的。从不向政府伸手要救济。
在纪念房县苏维埃成立七十周年的《苏区情》大型演出活动中,王青云这位烈士的遗孤受到了十堰市市委书记李宪生的接见,房县县长张维国关心的询问了王青云一家生活状况。王青云在这次《苏区情》活动中,与柳直荀烈士的儿媳妇竺惠明、孙女柳小立一起共进了午餐。王青云对记者说:“今天是我一生最荣誉的一天,也是我最难忘的一天。”王青云在现场记者采访中对着话筒向到会的上万人说“我是革命烈士的女儿,但我是房县苏区人民的奶水把我喂养大的。”
10月1日,房县县长张维国带着县民政局、城关镇委书记等一行人,前来慰问红军的后代、烈士的遗孤。看到王青云一家生活十分困难,县长从自己身上掏出500元现金送给王青云,并关照民政部门按照规定定时给予补贴。王青云看到全县的父母官这样关心自己的晚年,感动的热泪盈眶。她说:“房县人民就是我亲生父母,感谢政府的关心。”
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一位路过房县的大校郭卿云同志听说了这段故事,他从自己的工资里拿出两千元现金,专程拜望了王青云一家人。郭卿云说:我也是当年红二方面军的一名战士,王青云是革命的后代,她应该得到我们的关心和爱护。
余策星——写在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之际